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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特殊的名单。名单上的9位公有住房承租人都已经亡故，但9个家庭都因各种缘由，无法一致推举出签约代表，令房屋征收陷入停滞。

这些天，中华路地块征收基地开始热闹起来。随着征收补偿标准、评估均价、每户评估单价以及配套安置房源的公示，大家关心的问题正在逐步明朗，各种矛盾与难题也开始浮出水面。

昨天，记者参加了一场协调会。征收工作人员如何用理性与真情，为一家家解开心结？来听一听。

争当代表

剑拔弩张

18年前，东刘家弄一公租房承租人卫老先生与世长辞。他生前有三个子女，大女儿、二儿子和小儿子。其中小儿子也已去世，妻子带着两个女儿一直居住于此。而作为户籍户主的二儿子，反倒搬了出去，住在岳母家。

征收是好事，但谁来代表这一大家子签订房屋征收补偿协议，成了这家人的心病。毕竟，签约代表不光签字，还要履行查收相关文件、通知家庭成员征收进程等义务，虽然并不能多分征收补偿款，但在家庭成员眼中，还是一个重要角色。

昨天的协调会，来了不少人。除了家庭成员，还有街道、居委会、人大代表、物业、律师等各方代表。征收经办人李天明向大家介绍了这户人家的基本情况：大女儿同意老三妻子当签约代表，但老二自己想做签约代表。

老二在现场情绪激动，指责老三在世时曾为承租人和户主的身份问题和家里人打过好几次官司，导致至今全家对承租人的变更无法达成一致。老三妻子则一口咬定她和孩子一直住在这，理应当签约代表，并称老二与家人都已断绝关系，无权代表。

眼见无法达成一致，老三妻子愤而离去，谈崩了。李天明却没有放弃。他用通俗易懂的语句剖析利弊，反复开解老二。“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对征收补偿款的分配，签约、搬迁才是维护自身补偿利益不受损失的基础和前提。”

李天明说得清晰明了：首先全家要先完成签约，按照协议约定在搬迁奖励期限内搬离腾空房屋，交由征收事务所，才能把签约奖励费、搬迁奖励费都拿到，这时再协商研究分配问题不迟，即使协商不成还能请法院裁定分配。

“大家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失去亲情才是最大的遗憾，旧区改造是改善大家居住条件的好事情，和和睦睦开开心心才是每个人追求的目标。”李天明的话，让老二若有所思。

12个户口

各有心思

卫家走后，东刘家弄陆家进来了。

这户人家情况更复杂——公租房居住面积14.2㎡，却有着12个户口。承租人韩老太已去世，有三个儿子，其中老三居住于此已有60年。

“我想要签字。”老三一上来就表明态度，要做签约代表。

70多岁的老大满头白发，手拿头盔，晚到了一会。他表示，征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应该要支持。“但征收过程中，听到了一些话，心里很不舒服。”

老先生的小儿子也到场。“对我个人来说，并不想管太多，毕竟是长辈的事情，但父母这边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传来传去，对家庭关系造成很大矛盾，相当痛苦，外人是感受不到的。”小儿子说，上海旧改政策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以前和现在的安置方案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家里也能接受，也咨询过相关政策。

“对于家里人来说，如果这点信任能没有，今天就不会过来。”小儿子表示，从心里来说，80%以上是同意的，但一些“有的没的”讲法，听今天参加会议的各方人士来说明一下，可信度比较高，也让老人家吃个“定心丸”。

“现在很多居民对签约代表有误解，认为签约代表权利很大，做了签约代表，对本人的利益有很大的保障，这是绝对错误的，大家不要误听误传。”李天明抓住核心问题，让大家面对面坐下来、推心置腹地好好谈，最重要的是维护好一家人的感情。

“毕竟都是韩老太的子女，她的血脉，现在条件都好了，也不必为了这点钱，最后争也好抢也罢，总离不开情理法，确实应该你得到的，谁也抢不走，而不属于你应得的利益，你也争不到！”他建议，老先生年纪大了，也不住在这里，让住在这里的小儿子做签约代表是比较合适的。

听了李天明的调解，老先生表示，让没有到现场来的老二做个中间人，兄弟间再好好商量下。

读懂潜台词

不让一人吃亏

“其实，老先生的两个儿子对于老父亲争取补偿款后再如何分配也有分歧。当然，我们都跟他们说得很清楚，分配的问题可以在过程中不断地协商，征收事务所就是为征收居民服务，我们愿意也应该可以做家庭成员之间牵线搭桥的老娘舅。”李天明事后告诉记者，协调会的目的绝不仅是要选出一个签约代表，也是想通过搭建这个平台、寻求消除家庭内部矛盾和分歧。“更深的含义其实是不让每一户的征收利益受损，不让一位居民吃亏。”

为了开好协调会，李天明事先对参加协调会的居民户进行过研究分析，也都单独做过沟通，掌握了基本情况，了解了分歧焦点。“这是每一位征收工作人员必须做的功课。”

在会议现场记者看到，李天明始终仔细观察，认真倾听。他说，只有读懂每一位家庭成员每句话里的潜台词，才能了解清楚各方诉求，做好工作。

“拿刚才这位老先生来说，看得出来，家境并不富裕。老先生带着头盔，双手粗糙，打电话像是在说送货的事情，显然这么大年纪还在为生活奔波。他提到插队落户，意思就是他曾经为家做出了贡献。老先生儿子说和父母的意见不完全相同，潜台词其实是对于父母的分配有想法。”李天明条分缕析后告诉记者，虽然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但和他们讲清利害，划出重点，多数人还是可以理解的。

为征收提供左边法律右边监督和服务的秦杰律师也告诉记者，真走上打官司这一步，法院会实事求是，用证据说话，也会考虑各类实际因素，让家庭各方利益分配免于失衡。

“比如，调查谁对房屋来源贡献大，各方户籍迁入原因以及迁入时间长短，弄清房屋的实际居住情况与各方对房屋的居住需求以及他处福利性质房屋获得情况。”据秦杰介绍，各区法院数年来已经有了很多征收类案件的审判经验，上海高院也会定期组织各级法院进行专题研讨，为审理中的疑难问题提供参考意见。

“综合考量各种因素后，法院才会作出判决，定分止争，保障被征收家庭各方的合法权益。实事求是是原则，血脉亲情是基础，左边法律右边法规是保障！”秦杰说。

新民眼工作室

作者|屠瑜潘高峰

图片|周馨

编辑|顾莹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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