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7-260次浏览来源:网络
□文城端传播王继成 历来,“人才争夺战”折射出的是城市争夺人才的白热化。 如今,这样的“争夺大战”,几乎覆盖了四大一线城市及郑州到武汉、从杭州到成都的每一座新一线城市。 就在近期,“中国市区人口第一城”上海,又出人才新政策:决定开放第二批2021年非上海生源应届普通高校毕业生进沪就业落户受理工作,并试点在五个新城和自贸区新片区就业的上海市应届研究生毕业生符合基本条件可直接落户的政策。受理时间为2021年12月1日至12月31日(工作日)。 这意味着,诸多城市的人口、人才竞争,迎来了一个最大变数。因为四大一线城市,一直是中国城市吸引人口能力的天花板,而上海,又是“四强”中妥妥的NO.1。 A 先看上海的人口政策及结构变迁。 看看其2013年实施人口管控前的情况,就知道了其虹吸力有多强。历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1990-2000年上海人口增幅为25.5%,2000-2010年增幅为37.5%,分别是全国同期平均水平的2.2倍、6.6倍。具体来说,2000到2010年上海每年人口增量都在50-90万,10年增长人口共628万多,总量居全国第一。 这个数字可能很多人没有概念。让我们看一下第二名的北京,其10年人口增长总量是579万。再看广州与深圳,差的就有点多了,分别增长276万和334.95万,只有上海一半左右。而这个成绩的取得,还是建立在其落户政策比广州、深圳严格很多的背景下。如果采用同样尺度,大家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上海人口增长的潜力不可想象。 而在从2013年起,因为建设用地规模“接近极限”,为有效控制特大城市人口规模,上海陆续出台政策,大幅提升落户门槛。 当时落户有多难?比如一个硕士应届毕业生,落户要采用打分制,必须打满72分才能落户,算下来,必须是211大学、英语6级、计算机2级、重点学科、单位不能太差,这五个维度,缺一不可。 如此以来,门槛升高的效果立竿见影。 从2014年起,上海常住人口增量出现断崖式下跌。从2010到2020,上海10年间人口数年均增长量仅为0.8%,人口增长总量185万,掉到了全国20名。考虑到从2010到2013这四年上海人口就增加了205万,可以说从2014年起到后六年,不但人口没有增加,反倒跌了20万。 因此,近10年来,因为外来人口的减少,上海人口老龄化明显加快。与2010年相比,上海65岁以上人口占比提高了6.2个百分点。在四大一线城市中,上海65岁以上人口占比超过广州的2倍、深圳的5倍,成为“最老”也“老得最快”的城市。 而从城市发展来看,近年上海发展速度远远落后于贵阳、合肥等新一线城市,在一项从2008年到2017年10年增速的百强城市排行榜上,上海位列第86名,可以说已经掉到最慢的那一个梯队。 不能不说,人们对“人力”的理解,也需要时间。 以前很多人只注意到人多负担大、人多难管理,却没有意识到人口聚集对城市更多的正面作用。特别是当大城市出生率持续下滑,又缺乏外来人口补充,导致人口加速老龄化,势必对经济发展造成巨大影响。而随着老龄化的深化,人口负增长也便成为必然,如果这个趋势不改变,到2040年,上海人口总量将下降到1900万左右,回到2000年水平。 届时上海的人口结构,将呈现出50%的劳动年龄人口,支撑超过40%的老龄人群,然后剩下的希望交给占比不到10%的下一代,人口结构将变得十分不稳定。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卢迈曾以日本为例说,1990年,日本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到11.9%,人口抚养比迅速提高,随后日本经济增速就出现急剧逆转,从减速开始直到停滞。 今天的上海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已达到16.28%,其影响不单局限于经济领域,也将提升家庭照料成本,严峻考验社会管理和养老服务。 B 怎么破除老龄化?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引进青年人口:对冲。 上海的落户政策,显然是到了不得不开口的关口。 2020年9月,上海发布《非上海生源应届普通高校毕业生进沪就业申请本市户籍评分办法》,像一颗深水炸弹,引发舆论震动。 其政策相比往年,有许多重大调整,用大白话说就是:应届博士,不用打分,直接落户;应届硕士,只要是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或中科院在上海的研究所、上科大、上纽大毕业,不用打分,直接落户;应届本科,只要毕业于清华、北大,包括四所上海985大学(同济、交大、复旦、华师大)不用打分,直接落户。 这个新政相比往年可以说松太多了,但谁也没有想到,才过了两个月,上海又针对“人才引进落户”,将原来可直接落户的11类人才分化为18类,更对有贡献个体大开大门;对留学落户,取消了其首份工作必须在上海的限制,只要回国2年内到上海工作并符合其他条件就可落户,还可以配偶子女随迁。 今年3月,针对松江、嘉定等五大新城重点产业和特定人才,其“居转户”年限从7年缩短为5年。 与此同步,上海发布《关于本市“十四五”加快推进新城规划建设工作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要加大住房用地供给,提升新城“十四五”新增住房中的政府、机构、企业持有的租赁型住房比例等,作为“人才引进”的配套。 而近期,上海新政再度放的这个大招,“试点在五个新城和自贸区新片区就业的本市应届研究生毕业生符合基本条件可落户的政策”,是继2020年上海放松落户政策后的又一突破。一言以蔽之,只要在上海5个新城和自贸区新区就业,只要是上海高校的应届研究生,不管什么学校,都可以直接落户。但这个突破性政策,受理时间是有限制的,从12月1日到12月31日之间,只有一个月。毕竟是“试点”,想必上海也是小心翼翼开了一个口子,想通过一个月的窗口期,评估一下真实数据,然后再确定要不要未来“步子迈得更大一点”。 但从2018年的“清华北大应届毕业生直接落户”,到2020年四所上海985高校“复交同华”再到这次全市应届研究生,门槛是越来越低了,说明之前尝试远远不够。 而年底的这次“大招”或许仅仅是“摸底”尝试,不排除还有新政推出。 C 其实,就像上海实施“人口管控”之前的表现,人口向特大城市汇聚,本是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而特大城市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可持续发展。 在城市经济学中,有条齐夫定律,是说在一个国家中,最大城市的人口数量,至少是第二大城市的两倍。从主要经济体人口规模看,普遍符合这条定律。以2017年数据为例,巴西首都圣保罗市区人口1067万人,大约两倍于里约热内卢(597万人);德国柏林市区人口350万人,恰好是第二大城市汉堡(175.4万人)的两倍;韩国首尔1050万人,甚至是第二大城市釜山(353万人)的三倍。 其原理很好理解,因为城市越大,集聚效应越强,人均GDP越高。此外,在环保和绿色发展上也有更好表现。用《纽约客》专栏作家戴维的话说就是,“在高密度城市里,人均居住面积更小,人们与生活设施和工作场所距离更近,公交系统发达,人们可以少开车,这样,单位能耗降低,实现了可持续发展”。上述多种因素,都支持了超大城市在各国的持续走强。 我国情况稍有不同,特大城市实施严格人口落户政策,且资源并非高度集中于某一两个城市,但人口向特大城市汇聚的特性同样没有改变。 据上海复旦规划建筑设计研究院研究成果显示,因为存在人口老龄化问题,如果要保证劳动年龄人口总量不变,上海到2040年人口需增加到3000万。但此时因为老龄化人口增加,劳动人口比例仍然是大大下降了,如果要维持劳动人口比例,上海人口将达到5400万。 经济学家陆铭认为,城市人口扩张中会出现生活成本上升,也会伴随一部分人口离开。根据他的模型预测,等到中国城市化进程结束,在充分自由流动情况下,上海人口将达到4100万。 仍然数字惊人,以这个数字而论,上海有望成为全球第一大超级都市。 而理论上上海能容纳的人口也有很大空间。以目前世界主要城市的人口密度来计算,比如按洛杉矶是5000人/平方公里,上海可以住3150万人;以1万人/平方公里的现代化城市平均人口密度,上海可以住6300万人。 上海的唯一限制是土地指标和人口红线。目前上海6340平方公里土地中,还有大量耕地不可开发,而其之前的2035城市总体规划明确提出,到2035年常住人口要控制在2500万左右。 事实上,直到今天,上海对人口的吸引力仍然没有衰减。根据国家统计局去年公布数据,在我国10个人口净流入最多城市中,上海2020年净流入人口958.84万,比第二名的深圳高出165万,比北京高出202万,比东莞高出360万。而上海放宽政策后,仅人才引进方面,2021年上半年数据(人)就超过了2020全年数据(人),“居转户”半年数据(人),也接近2020全年数据(人),尽管两者相加只有3万多人,但相比上海去年数据,却可以用“暴增”形容。 新政对上海是利好,但对环上海城市,甚至深圳等潜在竞争者,却构成一大冲击,特别是目前率先放开的“青年人才”方面。未来人才流入会不会减少?创新之力会否更多被上海釜底抽薪?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 需要说的是,百年来,上海的崛左边起源右边于开放、创新、包容;但在今天,因为落户限制和高房价,让许多青年人才望“沪”兴叹。如何重新展开怀抱,拥抱未来一代青年,是摆在上海面前的首要考题。特别是伴随着上海人口老龄化持续加重,城市压力越来越大,求变紧迫性越来越强。 既然已经迈出“放宽落户标准”的一小步,未来迈出更大步子还会远吗?